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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一切都是新的。热闹的红色铺天盖地，但是还是沾染不了一片哀悼的上将军府。
下葬的日子定在初三，福伯仍在前忙后忙地准备着葬礼，这些时日冒出了不少白发。
一大早，星沉恭恭敬敬地来给福伯拜年，却发现他又抽起了大旱烟：“福伯，又开始抽烟了？”
“唉，最近老觉得没意思，也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了，活一辈子究竟图个什么？”福伯见来的是乖孩子星沉，赶忙在凸起的石头上敲灭烟头。
“我来拜年。”
“我都给忘了，今天是初一，大家都要高高兴兴的。”他转身回屋拿出了两个小红锦囊。福伯将其中一个递给星沉：“不过你和小将军的红包我可没忘，星沉拿着，这是你的。”
“谢福伯！”
福伯看着星沉终于露出了一点欣慰的笑脸，又瞅向灵堂的方向，心情突然沉重起来：“虽然将军走了，但是汤圆还是要吃的。我去给大家煮汤圆，今年一定要团团圆圆的。”
星沉看着福伯远去的身影，突然鼻子酸酸的。往年沈野在的时候，他一共可以拿到两份红包的。
沈越凌又何尝不是呢？至亲长辈，他如今也只剩下福伯了。
福伯在厨房里招呼着下人将水煮开，像往年一样迫不及待地亲手将一个个白白软软的小丸子放进锅内。
奇怪的却是这一锅汤圆怎么也不能浮上水面。
福伯不敢乱说什么，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只好让下人将锅端开又煮了一锅，这一次才终于见到汤圆浮起来了。
在将汤圆出锅分装完毕之后，福伯叫住要送汤圆去沈越凌房中的小厮，往碗里里面又加了一颗汤圆，又加了半勺子糖和一大勺酒糟，才放放心心地跟那个小厮一同走了。
沈越凌一闻到兰生酒糟的味道就清醒了一大半，他知道是福伯来给自己送汤圆了。他想向往常一样给福伯叩了头说句新年好，但是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在下床的时候不小心打滑坐到了地上。
“小将军！”福伯忙上前扶起沈越凌扶回床上，左看右看，生怕他这一摔被摔着了。
沈越凌抬眼盯紧眼前的一片黑暗，尴尬地笑了笑道：“让福伯担心了，昨天喝了点酒，今早头还是晕着的。福伯你来给我送汤圆么？”
福伯心里正想着，小将军的眼睛究竟是怎么了？
就手比心快地地伸手在沈越凌眼前晃了晃。然而沈越凌并未作出任何反应。
福伯又看他盯着的方向是没有人的，这才明白：沈越凌的眼睛，看不见了。
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眼睛出问题了？连我都要瞒着吗？可是，他费心费力隐瞒，就是为了让自己轻松些，可以少操点心吧？
那就不要再让小将军为自己这个老东西担心了吧。
“跟往年一样，你们呀一定要吃我的汤圆，这一年才会团团圆圆，完满顺利。”福伯端过那碗兰生酒酿汤圆，放到沈越凌的手掌心上，“小将军，赶紧趁热吃了吧！我还要去给将……去给齐渊先生送一碗，就不看着你吃了。”
将汤圆交付完后，福伯心思不定地转身准备走，也忘了跟沈越凌告退。
沈越凌在察觉到福伯离开之后，刚想说福伯慢走，结果福伯又回过身，往自己的另一只手心上放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这才又走远了。
沈越凌捏着手里的那只布袋子，另一只手心在疯狂吸收着从酒酿汤圆的碗上传来的热度，他还在想着如何才能瞒住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再让福伯担心了之类，完全失去了胃口。
齐渊闯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坐在床边发呆的沈越凌，手里的汤圆也不知端了多久。
“都快凉了吧？赶紧吃了，别想了。”
沈越凌听声音便知道来人是齐渊，慌忙地抬眼找了找齐渊的人影，奈何目之所至只有一片漆黑，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放弃了寻找，闭眼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刚吃完汤圆呢，来看看你。怎么感觉你这碗不一样？”
“这是福伯给我特制的，我每年初一的早晨，但凡在家都会得到他老人家亲自做的特别版汤圆。”沈越凌又扬了扬另一只手里的红包，“我还有红包呢。”
不过齐渊因为今年情况特殊才留在上将军府，其他年份只要不在边关，除夕和年初的几天都会回家祭祖。说起来这也是他在上将军府过的第一个年。
不过不怎么美好就是了。
“这么大了还能收到红包呢？汤圆也不吃？在想什么？”
“怎么不能？也就福伯和我爹还把我当小孩子。”沈越凌垂着头，默默说了这么一句。
隔了半响又道：“我在想福伯年纪这么大了，就别让他知道我眼睛的事了吧。”
齐渊叹了口气，拿走他手里的红包，又让他空闲的手握在勺子上：“你还是先吃一些吧，既然你不想让他知道，那我们便也不会说的。”
沈越凌摸索着在碗内舀起一颗汤圆，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突然表情大变。
齐渊忙问他：“怎么了？噎着了？”就要上前给他顺气。
沈越凌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只见喉结滚动，一口吃食落了肚。他将勺子放在碗内，从嘴里拿出一个金色的小东西：“师父，你快给我看看，这是不是金元宝？”
齐渊心里正纳闷一口一个的汤圆里，还能吃出金元宝？他好奇地凑近一看，还真是！小的出奇，应该是上将军府里特制的：“我怎么没有吃出来这个小玩意儿？”
沈越凌有些兴奋：“我这也是第一次吃到，以前总是我爹吃到这东西，害得我羡慕得直跺脚。”
说起童年的那些事，沈越凌心情好了不少，再加上这枚从来没有咬到过的小元宝，一口气就吃完了碗里的内容，连口汤都没剩。
这是沈越凌这么多时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
看沈越凌吃得欢快，齐渊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心跟他提接下来要说的正事。
沈越凌抹了抹嘴巴，拍拍肚子，问道：“对了，师父你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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