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明知山有虎
琉球国跟李朝，都属于大明的忠犬一级。</p>
但比起以事大主义为立国之本，且与大明陆上接壤的李朝来，建国在大明之前，有海洋相隔的琉球中山国，显然在内政外交上，拥有更强的独立性。</p>
他们甚至可以在被萨摩藩强上后，依然瞒着大明，上演一妻侍二夫而不露馅的好戏。</p>
再者李朝之所以能那么痛快答应借济州岛给江南海运，是因为一来有漕粮海运的大局在，李朝不敢不从。二来赵公子抓住那朴成性和一干李朝海商的把柄，靠这些人一起帮着瞒住了汉城。</p>
事实上，李朝国王和两班大臣，到现在还以为大明只是借了个小小的港口，用来中途补给修船而已。根本不知道，济州岛已经有一半不属于他们了。</p>
而赵昊对琉球这边一没借口二没把柄，对他们逼的太紧，他们又要到北京告爸爸。赵昊可不想给高拱寻着把柄，所以租借港口的要求一直没有得到满足，就连派驻琉球的警卫也被限制在百人以内。</p>
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儿……</p>
“管它是谁干的了，这次必须要先好好教训下那该死的尚元王，让他赔偿我们所有的损失，乖乖满足我们所有的要求。再慢慢调查不迟！”王如龙愤然请战道：“公子，派我们主力舰队南下吧！”</p>
金科和马应龙两人也都看向公子，赵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金大哥，你怎么看？”</p>
“回公子，末将以为，这确实是让那琉球王乖乖听话的机会，但派主力舰队恫吓，似乎有些不妥。”金科缓缓道：“琉球乃太祖皇帝钦定的不征之国，我们只要不真开炮，他们未必会怕啊。”</p>
“不征个屁，”王如龙却满不在乎道：“安南和日本还是不征之国呢，不该揍还是揍了？”</p>
“这就是你不懂了。太祖祖训原文是，‘……若其自不揣量，来扰我边，则彼为不祥。彼既不为中国患，而我兴兵轻伐，亦不祥也。”金科苦笑道：“所以‘不征’的前提是‘彼不为中国患’，若为患，留着他过年不成？”</p>
“我其实也对所谓‘不征之国’不以为然，觉得无异于自缚手脚。”他又唯恐公子误会，赶紧解释一句道：“只是说，琉球王有这道挡箭牌在，并不会害怕天朝的舰队，何况我们虽然挂着‘皇家’的头衔，还不是真正的王师。”</p>
“难道还奈何不了他了？”王如龙闷声道。</p>
“当然不是了，而且根本不用动刀兵。已经养熟了的家犬，不该上来就棍棒伺候，疾言厉色足以令其乖乖就范。只要公子设法请朝廷降旨责备，命他们对我们做出赔偿就可以了。”金科淡淡一笑道：“到时候就可以好好敲他们一笔，把想要的全都要到手。”</p>
说着他眉头一挑道：“要是他们胆敢拒绝，那就是抗旨了。到时候战舰压境，炮轰王城，他们也只能打落牙和着血往肚里咽了。”</p>
“不错。”赵昊露出赞许的笑容道：“金大哥果然老成持重，对待藩属国，确实应该更讲究手段。一切手段无效了，再掀桌子不迟。”</p>
“唉，明白了。”听公子这么说了。王如龙点点头，不再坚持己见。</p>
“不过你的舰队，还是要尽快做好开拔准备。”赵昊神情一沉道：“待我查清罪魁祸首之后，第一时间就会命你南下，杀他个片板不留！让那些无法无天的大海主看明白，和我们作对只有死路一条！”</p>
“是！这次护航损耗不大，强度不高。最多六月初，就可以再次开拔了！”王如龙忙昂然应一声，又狞笑道：“其实根本没必要查，把这些血债累累的渣滓都清扫干净，绝对不会冤枉一个！”</p>
“不错。”这次金科也支持王如龙道：“公子既然决定要将南海收入囊中，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正好利用这个借口，把那些垃圾一概都扫清！”</p>
“呵呵，看来金大哥也反感那些大海主啊。”赵昊闻弦歌而知雅意道。</p>
“末将不敢。”金科神情一凛，他就知道公子很欣赏那些称雄南洋的海商海盗。这从公子对汪直的推崇，对大海的热爱能可见一斑。</p>
但金科十分担心，公子会招安那些海盗，倒不是怕他们威胁自己的地位。要是能被那些海盗比下去，金科也没脸在公子身边混了。</p>
他担心的是会影响公子和自己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这支军队啊！</p>
金科秉承戚继光的思想，十分在意军队的纯洁性，连招兵都只招老实本分的乡下人。他根本不相信那些当过海盗下过海，烧杀抢掠都干过的贼人，能改造成作风优良、纪律严明、英勇善战，忠诚不二的战士。</p>
他坚信，这些人哪怕表面上改造好了，但骨子里依然是肮脏的。而且这种人的感染力还极强，他们的数量一多，一定会把海警部队拉回旧军队的水准的……</p>
“放心，我向你保证，那种人海警部队一个都不会要。”赵昊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拍了拍金科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但你要记住，我们所处的大航海时代，本身就是个弱肉强食、血腥肮脏的海盗时代。想保持军队的荣誉感，就意味着有很多的事情不能做，包括那些必须去做的事，所以……”</p>
赵昊没有再说下去，但在场众人都能听懂他的意思。</p>
公子，还需要干脏活的人啊……</p>
“属下记住了。”金科惭愧的低下头道：“以后会收起对那些人的歧视，更客观的看到他们。”</p>
“哈哈，我当然相信你们。”赵公子笑着点点头，话锋一转道：“刻不容缓，我决定明日便南下！”</p>
“公子，是不是稍等两天？”马应龙忙道：“眼下能满状态出动的战舰不多，我们在闽粤一带又没有基地，警备区需要一点时间来增加舰队的自持能力。”</p>
这可是要开拔去两千里外的南海一带，而且海面鱼龙混杂、极其危险，哪能说走就走？</p>
“我又不是去打仗的，不用那么大阵仗。把那些家伙都吓跑了，我们玩什么去？”赵昊摆摆手道：“派几条不显眼的中型乌尾船，能保证安全，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就行了。而且到时候船队就停在海防同知厅的码头上，多了赵大人也养活不起啊。”</p>
“这样啊。”金科听出来了，公子思父心切，是急着去给他爹撑腰的。便改口道：“那十条船况良好的轻型战舰，今晚就可以完成补给，明天就可以出发。小规模船队走沿岸流南下，补给应该也不成问题。”</p>
顿一下，他又道：“不过公子还是要尽快拿下合适的港口做基地，我们的主力舰队才好开拔过去。”</p>
“嗯，我已经有几个目标了，不过还得过去看看再说。”赵昊点点头，轻叹一声道：“唉，主要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不然我该早点南下的。”</p>
“谁也没有前后眼啊。”三人忙安慰公子道。</p>
赵昊心说，但问题是，我就有啊……不过好像越来越不准了，比如这次潮州知府失踪事件，就是他无法预见的。</p>
‘看来以后要摆脱对大预言术的依赖，不然早晚会害了自己。’赵公子暗自警醒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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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赵公子心急火燎的张罗着南下帮爹时，潮州府的情况，进一步恶化了……</p>
福建诏安县官道旁树荫下，有大队的人马在避暑。</p>
五月的岭南已是骄阳似火，这里距离海边不远，潮气极重，又闷又热如蒸笼一般，中午头根本没法赶路。</p>
那队人马中有儒生、有商人、有武士、有平民。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一顶四抬官轿，还有官衔牌、回避牌，显然还有官员混在其间，简直士农工商，无所不包。</p>
这自然是赵二爷上任的队伍了，之前为了不扎眼，他们还分批上路。但进了福建之后，五百人就合在一处了。闽粤地方不靖，官府根本管不了县城以外，当然人越多越安全了。</p>
不夸张的说，凭他身边这个强大的辅佐阵容，把广东交给他治理都没差。</p>
此时，赵二爷没穿那身又厚又重的官袍，只穿了件白绢中单，打着赤脚敞着怀，坐在块大石头上，让小厮一边给他打扇子，一边跟徐渭和吴承恩说着话。</p>
“再往前十几里，就进潮州地界了。你们说，等着本官的是什么场面？”他咕嘟嘟灌一口败火的绿豆汤，一抹嘴巴问道：“不会步了府尊的后尘吧？”</p>
“不好说。”徐渭嘿嘿笑道：“潮汕佬已经疯了，一个蛤蟆也是抓，两个蛤蟆也是拿。知府都干掉了，还留个同知作甚？”</p>
“哎呀你别吓我啊。”赵二爷一哆嗦，绿豆汤都灌倒脖子里了。</p>
“东翁别听他瞎说，咱们不进府城，直接去庵埠的海防厅待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吴承恩忙安慰他道：“一切都发生在你上任之前，这么做不会有问题的。到时候你手下有兵有船，还怕啥？”</p>
“嗯，倒也是。那就悄悄的进府，不要声张。”赵二爷心下大定。</p>
刚想说要不咱们到海边坐船吧，那样最安全了。却见官道南边有快马疾驰而来。</p>
周遭的护卫马上警惕起来，来人却远远大喊起来：“前面可是赵状元的队伍？”</p>
“不错，正是本人。你哪位？”赵守正站起身来问道。</p>
“小人是澎湖商站的伙计，奉命特来报信！”那人亮出了自己的身份牌，竟是保卫处特别行动科的人。</p>
护卫又将他的武器搜走，这才把他带到了赵守正面前。</p>
“什么事？”</p>
“那巨寇曾一本率领大军来攻潮州府城了，请老爷速速转回，以免殃及池鱼！”只听那情报员急声道。</p>
ps.天天边写书边带孩子要疯掉了，明天请假休息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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