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舸道：“龙公公不过是贼心不死，想要培养一个近似杨玉霆的人，将他献给皇帝。”
完颜柏道：“那谁是不二人选？”
宦舸道：“照目前来看，你最有可能。但是世事难料，你的竞争对手还有十几人，你最终能否胜出可就难以预料了。”
完颜柏烦恼不已，道：“我才不乐意被他送给皇帝，皇帝虽然至高无上，于我来说实在不愿意。我只想回到父母身边，过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
宦舸道：“那可由不得你，估计你也快被他动手，将你那物儿割掉，变成跟我们十三官一样的人。”
完颜柏大骇，道：“那样一来，我岂不是成了太监？”
宦舸道：“不然呢？”
完颜柏心中慌乱如麻，想着自己若是成了太监，这一辈子可就生生被毁掉了。
颜良瞧他害怕模样，心中殊无喜感，只是替他悲哀。
完颜柏道：“宦舸，这儿怎么能够逃出去？”
宦舸道：“你想逃出去？我告诉你，这里好似布下天罗地，你便是变作一只鸟儿，也是有翅难逃。”
完颜柏一时间默默不语。
宦舸道：“凡事呢，你就往好里想，一旦你被龙公公选中，被他亲自送到皇帝身边，那时你荣耀加身，自是连你父母亲也跟着享受荣华富贵。”
完颜柏喃喃自语：“我父亲乃金国国师，地位甚高，荣华富贵已是享受不尽。”
宦舸道：“失敬，想不到完颜兄出身显赫，自不是我们十三官可以比得上的。”
完颜柏道：“那又如何，龙公公还不是照旧把我掳掠至此，可见他并不忌惮我父亲。”
宦舸道：“龙公公乃前朝皇帝身边当红太监，也曾受宠一时，只不过被人陷害，毁了他一口牙齿。前朝皇帝见他牙齿俱黑，心生厌恶，逐渐不理睬他。
不过是念着旧情，只是疏远，好处还是少不了他的。”
完颜柏道：“既然他仍有好处可得，为什么还处心积虑讨好当今皇帝？”
宦舸道：“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这些事情你猜猜都是谁告诉我的？”
完颜柏道：“是谁？”
宦舸道：“正是福喜。”
“啊！”
宦舸道：“福喜也是宫中旧人，道听途说，亲眼所见，自然知晓得比咱们清楚。
那杨玉霆也是可怜，在他十六岁那年，皇帝为他庆贺生辰，专门为他请了一些江湖杂耍艺人，演些节目增添喜庆色彩。
其中一个变戏法的，来自西域，是一个矮子侏儒，生的面阔唇肥，短胳膊短腿缩着脖儿，模样如同一个阔嘴蛤蟆。
轮到他表演节目时，他先是演了一个隔空取物，不过是变出些鲜花来，并没有什么新意。那杨玉霆依偎在皇帝怀里，直嚷没趣。
皇帝便问矮子侏儒还会些什么，矮子侏儒回说还会一个刀斩活人，最是新奇不过。杨玉霆觉得这个有趣，央求皇帝叫那矮子侏儒赶紧表演。
矮子侏儒说这得需要有个人心甘情愿配合才行，皇帝便叫了一人出来配合矮子侏儒表演刀斩活人”宦舸眼珠儿一转，道：“完颜兄，你猜一猜，这个配合矮子侏儒表演刀斩活人的人究竟是谁？”
完颜柏道：“难不成是龙公公？”
宦舸道：“你可猜错了，那人是福喜。”
完颜柏道：“原来是他矮子侏儒福喜”他略微沉吟，惊道：“我想起来了，福喜也会变鲜花，难不成那矮子侏儒是福喜的师傅？”
宦舸道：“那矮子侏儒是提前一月进入皇宫的，喜好清晨练习变戏法。福喜见来的人里面只有他与自己同为侏儒，未免惺惺相惜，有意接近于他。矮子侏儒见他与自己同一病症，自然与他一见如故。
福喜便央求他教自己学变戏法，矮子侏儒教了他一个月变戏法，实则福喜连那矮子侏儒十分之一的本领都没学会，所学会者不过皮毛而已。”
就在此时，只听门外如意法王禅灵子叫着：“江灯，江灯，你在里面吗？”
颜良皱眉，此时他正听的津津有味，哪里愿意被他叫走。而完颜柏却是大惊失色，他不欲被外人突然闯进，打扰他听宦舸讲与之息息相关之事。
完颜柏朝颜良摇手，轻声道：“江灯，别应声！”
如意法王禅灵子在门外又唤了几遍，宦舸朗声道：“江灯不在这里，我才睡着，你又将我吵醒，真是该死。”
门外传来如意法王禅灵子笑声，渐渐远了。
完颜柏道：“宦舸，福喜岂不是就是给矮子侏儒当表演道具，他不怕真的被刀斩死吗？”
宦舸道：“他凡胎一个，怎么就不害怕，但是皇帝之命令，谁敢不从？”
完颜柏道：“这实在危险，想那矮子侏儒一个闪失，福喜岂不就是命丧当场。”
宦舸道：“完颜兄多虑了，矮子侏儒自然有备无患，谁又敢在天子面前做无把握之事，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
就说当时矮子侏儒叫人抬过来一个木箱，让福喜进入木箱里面，那木箱设计巧妙，手脚头儿都能露在外面，看似一体，实则中间又能分离。
福喜仰面躺到木箱里面，露出脑袋，伸出胳膊腿儿。矮子侏儒身后铁架上明晃晃挂着十几把长刀，只见他取下一把长刀，来到木箱前。
把那长刀插进木箱一个孔洞里面，外人看来，却是长刀刺进木箱里面，只刀柄在外，那整柄长刀尽数没入福喜身体里。
观者屏住呼吸，都惊叫出声，皇帝微微颔首，杨玉霆紧紧拽住他衣裳。只听矮子侏儒叫福喜眨眼睛，伸胳膊蹬腿，福喜一一照做。
矮子侏儒又从铁架上取下一柄长刀，这回是朝他左胸位置刺入，观者见福喜依旧安然无恙，不禁都哈哈而笑，杨玉霆反而替福喜担忧，捂住眼睛，从手缝里面偷看。
来来回回，很快铁架上一柄长刀也没剩下，木箱上插着十几柄长刀，就好像是福喜身上已被长刀扎出十几个洞似地。
矮子侏儒又隔空取了一朵红花，叫福喜咬住。他取来一把木锯，开始割着木箱中部，直至木箱从中间分开。
杨玉霆见福喜身体被一分为二，唬得直将头埋进皇帝怀里。皇帝哈哈大笑，直说这戏法好。杨玉霆嗡嗡嚷着要皇帝下令赶紧将福喜身体复原。
皇帝忙命矮子侏儒照办，矮子侏儒将木箱推合，一一取出长刀，福喜笑嘻嘻出了木箱。
杨玉霆这才转身继续观看。
矮子侏儒说他还能从木箱里变出一个大东西来，皇帝正在兴头上，命令他赶紧变。杨玉霆见福喜毫发无损，兴趣倍增，也嚷着要矮子侏儒赶紧变出大东西来。
群臣跟着起哄，都说木箱里面再无东西，皇帝说要是没有东西变出来，就割下矮子侏儒的人头。杨玉霆叫那矮子侏儒不要逞强，若是变不出大东西来趁早说明，免得头颅不保。
矮子侏儒谢过他，装模作样一番，打开箱门，赫然一只斑斓猛虎走了出来，被矮子侏儒引领着朝皇帝与杨玉霆走去。
虎吼连连，杨玉霆吓得面无血色，自此受到惊吓，常于梦中惊醒，痛哭不止。虽然皇帝为他寻尽名医，仍然无济于事。到了十七岁，挺到又是一年生辰日，于夜梦里惊醒，口吐白沫，两眼翻白，竟然一命归西。”
完颜柏道：“哎呀，他就这么被生生吓死了，也是着实可怜。”
宦舸道：“谁说不是。皇帝失去杨玉霆，自然郁郁寡欢。龙公公想着再找一个与杨玉霆相似之人，献给皇帝，大概就是讨皇帝欢心，至于有没有别的目的，我可就不清楚了。”
完颜柏道：“我可不想做第二个杨玉霆，听你一番讲述，我越发不愿再伴他左右，不如等你腿伤好了，咱俩就逃离这里。”
宦舸道：“都跟你说了，咱们逃不出去，你怎么还存此心？”
完颜柏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逃出去，与其活在他魔掌之下，不如放手一搏，赢了，算咱们命大，输了，活该咱们倒霉。”
宦舸道：“你赶紧回去，你出来时间过久，那龙公公最是疑心重，反过来对你我都不好。”
完颜柏握住他的手，认认真真道：“宦舸，在这里我只当你是我的真心朋友，我等你身体痊愈，咱们再谋划逃走一事。”
宦舸道：“你不要逼我，容我想想，我宦舸从来不是那贪生怕死之人。”
完颜柏道：“好，那你保重，改天我再过来看你。”
完颜柏匆匆离开，走时甚至没和颜良打声招呼。
完颜柏一走，宦舸便撵颜良出去，说他要一个人静一静。颜良心中有事，巴不得赶紧离开，“呃呃”朝他叫了几声，出得屋去。
原来他是惦记如意法王禅灵子，觉得他在门外叫自己实在蹊跷，不知他在搞什么鬼。出了屋子便欲去寻找他，瞧瞧他究竟在做什么。
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悠扬琴声响起，旋律优美动听，忍不住循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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