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杳坐在她对面：“顾老爷虽然成功渡过了这次危机，但是他的身体机能越来越差，你要做好准备。”
手明明捧着一杯热茶，顾南音却觉得还是很冷，从茶杯氤氲出来的热气氤氲了顾南音的眼，她低着头，声音微不可闻：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顾老爷的身体状况莫北杳一直是清楚的，之前他一直瞒着顾南音，这次，却无论如何都隐瞒不了了。
“他老了，近几年身体受挫，又遭遇了意外，体内很多器官的机能都在下降。这点他其实一直都清楚”
顾南音吃惊地抬头，杏眸氤氲着水汽，满是吃惊：“爷爷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应该也是怕你担心吧。”
顾南音垂下眸子，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又像是挣扎，可最后还是整个人垮下肩膀，低声问：
“我我还可以为爷爷做点什么吗？”
莫北杳眼中闪过不忍，他抬手，迟疑了一下，最后落在了顾南音的肩上，拍了拍：
“这一切顾老爷都是预料到了的，所以你不用自责，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这世上有太多让人觉得无能为力的事，有时候，那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比如，死亡。
顾南音喝了口热茶，身子暖和了些，抬头对莫北杳说：“莫医生，谢谢你。”
莫北杳一怔，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过去后，顾南音进入病房见了顾老爷子。
原本半生叱咤风云的顾老爷，最终也抵挡不住年迈和时光的侵蚀。
他缓缓地睁开那双混浊的眼睛，满是褶皱的脸带着病态，风烛残年。
顾南音走进病房，一看见顾老爷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流泪，一步步艰难地走到病床前坐下。
顾老爷缓慢地移动，看了一眼顾南音，嘴角是带着笑的：
“音音别别哭乖”
他的声音极小，气若悬虚，顾南音要低头靠近他才能听见。
“爷爷您感觉怎么样？”顾南音知道顾老爷不想看到她哭的样子，抬手仓促地擦去眼角的泪。
顾老爷看着她，恍若在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该坦诚了，也有些事情，他得一直瞒下去。
“音音，爷爷有些话要告诉你”
“嗯嗯，爷爷您说。”
顾老爷子缓了缓，才继续缓缓说：“我知道你记忆恢复了，你不是我亲孙女的事儿，我想你和知道了音音当年我愧对你，也愧对你哥哥，你在记忆恢复之后，还愿意顾及我这个老头，愿意留在顾家，我很开心”
顾南音没想到顾老爷居然会知道她已经恢复记忆的时，更没想到此刻他居然会这样说出来，温热的眼泪夺眶而出，流个不停。
顾南音忍不住哽咽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
道，您虽然不是我的亲爷爷，可是您却救了我，更了我另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我感谢您非常感谢您爷爷，您要好好的别抛下音音”
顾南音忍不住大哭出声，她此生最难以接受的，就是亲近之人的离去。她这一生已经经历了太多次了，多到害怕，心已经被离别和抛弃伤得千疮百孔。
“傻孩子生死有时，各安天命。老头子我这条命也该走到尽头了但是音音，你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不管怎么样，你都要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顾南认真听着，边流泪边点头：“嗯嗯，我知道了爷爷”
顾老爷子欣慰地笑了笑，继续说：“有一件事，你要记住，不要为了顾氏去勉强自己。云霄默这个人，城府太深，你们不合适。”
顾南音一怔，疑惑地看着顾老爷子：“爷爷？”
“有些事，你以后会知道的。音音你一定要听爷爷的话，不要再去淌云氏那趟浑水”
————
不要去淌云氏的浑水，离云霄默远一点。
顾老爷子的话一直盘悬在顾南音的心头，让她越发感觉到害怕和不解。
她有太多太多不知道的东西了，身边的人好像都在瞒着她什么。
总有人说，经历过风雨就能看见彩虹。
可是她已经跨越了无数座布满荆棘的穷山峻岭之后，出现在她眼前的还是望不到边的无尽荒凉。
从病房到莫北杳的办公室只有几十米，她却走了十来分钟，整个人虚脱似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莫北杳正担忧地望着她，想安慰她几句，顾南音却抬头问他：
“莫医生你实话跟我说，爷爷他还有多少时间？”
莫北杳为难，艰难地回答：“最长一个多月。”
身为顾老爷子的主治医生，莫北杳再清楚不过，他的心脏已经进入懈怠期，脉搏很薄弱，稍有不慎虽是都会丢了性命。
“如果是心脏问题，可不可以进行心脏移植呢？”
顾南音是已经绝望到了一定程度，才会这样抓住一点微光就当成希望。
莫北杳摇了摇头，轻声说：“你跟我都明白，顾老爷子面对的并不是心脏问题，而是衰老。”
衰老会让他身体的一切机能下降，就算动手术移植了器官，身体也根本无法承受。
顾南音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低着头，想是找不到迷了路的小孩儿，浑身颤抖，脸上尽是惶恐不安。
“那我我还能做什么？爷爷，爷爷他怎么会”
莫北杳心疼地看着顾南音，知道在她心里，顾家已经成了她真正的家，过去这五年，是顾老爷给了她安身这所，给了她无忧无虑的生活，护她安好守她无恙。
所以，不管顾老爷是愧疚也好，真正心疼顾南音也罢，他对他们的好，都是真的。
顾南音不是他的亲孙女，但非亲生更甚亲
生。
而自己这个亲哥哥，却不能在顾南音最艰难的时候及时出现在她身边，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办法给顾南音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明明，他们才具有最亲近的血缘关系。
莫北杳握紧了拳头，指骨泛白，他心里几乎下意识有了一个冲动，一个不顾一切的冲动。
他站过去，伸手，想将顾南音搂进怀里，沙哑着嗓音开口：
“音音，其实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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