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吧？”看着老柳树，夏暮晨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哪些话？”忘明回问着，目光同样深沉。
“你说过，想要复活一个人，只需要复活他的意识就可以，也就是记忆和感觉。”
“哦，你说的是那件事情啊。”
“十几年前，你曾经与我说过，龙泉寺在做一项计划，复制人类记忆的计划。如果你们可以利用某一种方式把一个人的所有记忆都储存起来。然后再通过苦心钻研，将所有关于人类的感觉也给研发出来，最后将两者进行结合，就等于将一个人的意识给复活了，而复活了意识，也就等于复活了这个人。”
“是啊，那时，当我向你提出计划的时候，你非常激动，你说要帮助我们完成它。后来，为了掌握人类的行为习惯，我们共同建立了有关人类行为习惯的数据库。你还协助我与当时互联网界的超级巨头一同完成大数据的建设。”
“嘿，看来你还记得啊。”夏暮晨把视线看向了身旁的忘明大师。
“怎么可能忘记呢。不过后来，这项计划戛然而止了。”
“是啊，我放弃了这个复活人类的方法，因为我觉得，它没有任何的意义。这种方式只能复制出一个模拟的家伙，不可能真的将人复活。”
“我知道，那一天你从她的墓地回来时和我说过这些话，虽然那个复制的她很像她，但你知道，那不是她。”忘明看向了夏暮晨，道“从那一天起我就已经猜到了，你一定会放弃那个项目的。”
“对，从那一天开始，我心中生出了一个新的计划，我把它命名为‘连接计划’。”
“我听说过，创梦四海有一个秘密的计划，名字就叫做‘连接计划’。”
“那你知道吗？这个计划是因你而起的。”
“哦？”
“还记得吗，那一天你对我说过，你和你的团队无法找到一个可以把人类记忆复制到计算机内的方法，因为人类没有办法把人脑和计算机对接相连，然后再将那些抽象的记忆数字化，这可能需要人类技术的进一步提高，或者对人类大脑的研究达到更高的境界才有可能实现。”
“我对这句话的印象弱了，但是我当时确实因为这件事情而头疼过，它的确很难实现。”
“正是这句话，让我的心中生出了‘连接计划’的想法，而所谓的‘连接计划’就是将人类的大脑连接到计算机，接着将一个人的记忆复制到计算机内。如果计划进行顺利的话，我们甚至可以找到人类意识的根源，再把意识复制到计算机内，若是这样，我们真的就能让人类永生了。”
“你们真的在做这样的计划？”忘明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吃惊。
“不是我们，是我。我的最终目的是复制人类的意识，但是，我对外界所宣称的却仅仅只是将人类的大脑连接互联网。”夏暮晨叹了一口气，道“人类还是很难接受永生的概念的，如果我对外宣传称创梦四海的最终目标是复制人类意识，然后克隆人类身体，最后将人类的意识粘贴到被克隆的身体上，以实现人类的永生的话。那么，很多人也许并不会认同。甚至，一些国家和社会组织也会出来反对我，用舆论与强制力压垮这项计划。”
“这种可以让人类永生的计划，难道会有人反对？人类不是一直在追寻永生吗？”
“是的，人类在追求永生，但是当这个概念刚刚被提出来时，一定会有人出来反对的，而且反对的声音也一定不小。我太了解人类族群了，整个族群对新鲜的事物有着天然的排斥心理。当初，当第一个试管婴儿被创造出来时，很多人都出来反对，认为那个试管婴儿是一个怪物，他不符合道德伦理，即使试管婴儿可以让很多家庭实现拥有孩子的梦想。还有，当转基因开始出现时，很多人也出来反对转基因的应用，认为那会影响人类的健康与生命，即使转基因农作物可以让更多的人免于挨饿。人类永远对不熟知的科技持反对的态度，即使人类一直在追求着繁衍后代与不再挨饿的梦想。”
“可是这一次不同啊，这项计划可以让人类永生啊。”
“不，它只可以让部分人获得永生。即使复制意识，克隆身体真的可以完美结合，我们可以保证让一个人获得永远的生命。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会是永生的。只有那些掌握更多资源，拥有更多财富的人才有可能尝到这项科技的成果。而更多的人，仍然会生老病死。换句话说，如果所有人都获得永生的话，那么整个人类系统就坏掉了，再也不可能有人死掉，就意味着再也不可能有新生儿出现，人类将失去‘新陈代谢’。所以，它只能让少数人永生，而无法获得永生的多数人是不可能支持此项技术的出现的。如果我是普通人，我也会反对，同样是人类，凭什么你能永生，而我就必须死亡，这很不公平，如果我不能和你一样永生，那我更希望你也必须死亡。生老病死是保证人类公平的最后底线。”
“看来，你已经把人性看得很透了啊。”
“不是我看得透了，而是看得多了，熟悉了而已。”
“连接计划已经到了什么阶段？”
“马上就要开始实验了。”
“这么快！”
“是啊，如果实验成功，人类的意识也许将会走出大脑，迈向更广阔的空间。”
说着，两个人一同移动了脚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他们似乎有着一种感觉，自己就是人类的意识，而这座寺楼是人类的大脑，外部是更广阔的空间，只要他们走出这里，就如同是意识离开了大脑，去向了一个更广阔的领域。
当他们迈出门槛时，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片寺楼是刚刚盖好的，没有对外开放，也没有太多的僧人活动，而四周又是“年迈”的老柳树，“遮天蔽日”，挡住了城市的余晖，显得阴气沉沉。而此时，两个人同时出现了一种感觉，当人类的意识迈出大脑走向更广阔的空间时，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面对黑暗的世界，产生恐惧与陌生，甚至想要立刻回去。
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因为他们同时也感受到了外界空气的新鲜与自由。就好像是一个刚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人，虽然对外界有着陌生与恐惧，但是重获自由使得他发自内心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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