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麦瑟现在头顶着假发,半张脸又被刘海所遮挡,贞德自然是没能看出,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正是本该来将她带离这里的人。
面对贞德的到来,麦瑟也不由得愣了下,但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对贞德微微施了一礼,随后便飞快地拿起一旁的火腿刀,只听一股风声响起,火腿上便迅速闪过一抹黑影,下一刻,三张薄如蝉翼,巴掌大的火腿片,已经出现在了麦瑟另一只手上的盘子里,每一张的大薄厚都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无论是在近距离观看了这一幕的贞德,还是在远处观察着布莱泽和贞德的其他人,此时此刻,都不由得为这个默默无闻的“火腿工”的功夫,感到由衷的惊愕。
麦瑟就像是真正融入到了“侍从”这个角色当中一样,恭敬地躬了躬身,将手中的盘子递给了贞德。
“真的好厉害啊”接过麦瑟递来的盘子,看着其中这几片分毫不差的火腿片,让贞德忍不住充满惊奇地惊呼出来:“原来火腿师是这么厉害的存在感觉都可以和麦瑟相提并论了!”
“!!!”
“!!!”
麦瑟和修都不由得同时颤栗了一下,而麦瑟更是感到仿佛有一支利箭,扎进了他那已经撕裂的内心。但这抹动摇仅仅持续了一瞬,并未被任何人注意到。
然而,当贞德品尝完那几片美味的火腿,准备跟布莱泽一同离开之时,她的眼角却瞥到一抹令他很熟悉的东西——
“唉?”
贞德的眼睛突然大睁开来,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立刻回头看向了那位“火腿师”。
然而后者依然有如磐石一般静静站在原地。
“是我的错觉吗”贞德很是疑惑地眨了眨眼,但随后便立刻回过身去,继续跟着布莱泽一起,在这间大厅里闲晃,等待着那个要来接她的人
“总觉得,好像在刚才那人的眼角看到了和麦瑟一样的疤痕啊。”
在贞德离去后,麦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摩挲着那道如若泪滴般的疤痕,如果不是刘海长度够长,恐怕现在,他已经被贞德发现了。
“如果想哭就哭吧魔人又不是没有泪腺。”在那两人离去后,修又重新回到了麦瑟面前:“还是说,觉得人多放不开?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个够?”
“不必”
麦瑟只是静静地回了一句,便继续当起了自己的雕像。
“真是既然你没哭的话也好”修长长地出了口气,随后轻轻地拿起了麦瑟手边的火腿刀,将他平放到麦瑟的面前:“要是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话,可就没法看清我的表演了哦!这里有把刀,对吧?”
“嗯。”
早已料到麦瑟是这个反应的修,也不对麦瑟的回答多做期待了:“嘛,那现在你再眨一下眼,眨一下眼睛就好,然后再来看看,有什么不同?”
麦瑟忍不住瞥了一眼前方的修,随后立刻眨了下眼睛,重新看向修的手上
那里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
当麦瑟再次眨了下眼后,那把刀也还是没有出现,仿佛从他的眼前消失了一样
感到惊异的麦瑟立刻向着那片虚空中伸出了手去,结果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尖锐的痛楚!
但,哪怕自己的手被割得鲜血淋漓,麦瑟也依然未能搞清楚,修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嘿嘿”似乎是表演的效果起到了作用,修轻轻地拍了拍手,下一刻,那柄火腿刀竟然又重新出现在了麦瑟的眼前!
“俗话说“眼见为实”,但是子,眼睛看到的,有时候未必就是真的。”
这句话仿佛蜻蜓点水,点醒了沉沦于失落当中的麦瑟。
“你是让我亲口去问她吗?”麦瑟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眸,看了看自己那鲜血淋漓的手掌,又看了看面前的修,突然开始颤抖了起来:“你是想让我出多大的糗万一她做出的选择,和我想的一样的话,那我连最后一点体面也没有了”
“你觉得你现在很体面吗?”修毫不吝啬地开始挖苦起了麦瑟:“还多大的糗?就算出糗又怎么样?这个地方有几个人认识你?你出糗又不会影响什么,怕个啥?大不了直接用你那速度飙回城里!然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不正是你预想之中的结果吗!既然你都这么想了,那肯定也这么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你怕个啥?而且”
修说着,一边拿起那把刀,从那火腿上切下了一大块,直接大口啃了下去:“你要是不去问的话,万一你和贞德之间都只是彼此误会一场,那你这一辈子,都会为今天没有去问而感到后悔!”
“你这家伙,我真怀疑你以前是不是欠了我什么,这么帮我。”听完修的话后,麦瑟沉默了许久,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一般,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就像你说的,我本来就没什么人认识,也没有个好名声,就算出糗也没什么”
“没错!”修轻轻地拍了拍麦瑟的肩膀:“不要脸地上吧!”
“”
看着那伴随在布莱泽身边的倩影,麦瑟深深地呼吸了一番,随后立刻朝着贞德走去。
每一步,都让麦瑟感觉如同走在针毡上面,刺激着麦瑟那本已死去的心,对好结果的期待,和对坏结果的抗拒,在麦瑟的心中渐渐交织成了名为“焦虑”的情绪
渐渐地,他的双眼里只剩下了贞德,如同当初被脑魔所控制那般,向着前方那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的影子,迈动了自己的步子
只是这一次,他的神智仍然保持着清醒,他也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看着麦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修似乎也像是放松了下来,直接靠在了角落的墙壁上,静静地观察着麦瑟接下来的行动,用若有若无地声音自言自语着:“我只是喜欢大圆满的结局罢了”
然而,麦瑟在前进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与一个贵族模样的肥胖男人擦肩而过
“唔呃?”感到自己被顶撞了一下,这个男人立刻回过了身去,那张被酒灌得通红的脸上满是生气和不爽:“喂!你走路不看路啊!撞到我了啊!”
但麦瑟却并没有理会他,依然自顾自地向前行进着
“这个混账玩意儿”似乎是麦瑟的举动让他有种被瞧的感觉,让这个男人气得立刻追了上去:“你撞到老子了!连声道歉都没有?”
麦瑟依然没有回应他,但是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突然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下去的勇气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布莱泽向贞德伸出了一只手,邀请她与自己共舞,这一幕,正好被麦瑟看见。
位于人群中的他,看到贞德没有丝毫抗拒与犹豫地递上了自己的手以后,那原本坚定的步伐,便立刻戛然而止。
“其实不用问的吧?”看着布莱泽与贞德的距离越发拉近,看着布莱泽的手扶上贞德的腰,看着贞德脸上时而泛起的娇羞,时而扬起的笑容,麦瑟那原本死灰复燃的心中,名为“希望”的火苗,又再次燃烧殆尽
虽然修是跟他说过“眼见不一定为实”,但此时此刻,那积累在麦瑟眼前的一幕幕,也已经足够多了,足够厚重了,如果希望是一头骆驼,那这些稻草也该把它压垮了。
“已经”麦瑟又一次沉沦了下去,宛如行尸走肉一样伫立在原地,观望着舞池中舞动的男女:“不需要言语了。”
注意到了这一点后,修的脸上也顿时露出了一抹无奈,咬牙切齿地捶了下墙壁:“作者真是个煞笔”
但另一边,贞德和布莱泽可没有注意到麦瑟的动向,甚至根本没有发现,那个“火腿师”就是麦瑟。
“没想到,跳舞看上去很简单,实际还是有点难度的啊”
虽然腰被别人的手接触到,让贞德感到有些难为情,但是在经历了布莱泽的一番教导之后,贞德也渐渐对这种感觉习惯了,开始有来有回地和布莱泽在舞池里游走。
“你学的可真快啊!”布莱泽的眼神微微有些惊讶:“只是一遍就掌握了要领看来你很有成为舞蹈家的天赋呢!”
“哪里,不敢当”听到布莱泽这番夸奖,让贞德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不过,这要跳到什么时候呢?”
“你已经厌倦了吗?”
“不,不是”听到布莱泽这么说,贞德赶紧解释起来:“我只是想回去了。”
“这样啊”布莱泽立刻点了点头:“那么,再继续待会儿如何?那位魔人先生可能还没收到动静,或者正在往这里赶来的路上吧,如果再过半个时还不来接你的话,那我就亲自送你回去,如何?可以放下心了吗?”
“这好吧。”虽然想婉拒布莱泽,但纵使贞德如何去思念,她所想的那个人也依然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为了安全考虑,贞德还是决定接受了布莱泽的提议。
“别露出这么失落的表情嘛”两人的身影不停地在舞池里舞动着,一时间,整个大厅里的所有人,纷纷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舞池当中,投向那对之前便已经夺得满堂瞩目的金童玉女,欣赏着两人的舞姿。
被这么多人一同注视着,让贞德不由得感到有些紧张和害羞起来,那白皙到根本不需要粉底的脸蛋,此刻也有些通红了起来,羞涩地低下了头。
一旁的麦瑟,此时的眼神已然麻木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和你相见了,贞德,至少在最后,我想把你的笑脸印在心里”看着位于自己面前的贞德,布莱泽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充满了满足:“所以,能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给我看看吗?”
“幸福的微笑啊”贞德不由得感到有些为难,但是在想到她心中的那个人后,贞德却不禁下意识地完成了这抹诱人心魂的笑容,对布莱泽自然而然地展露开来:“是这样吗?”
看着那仅有自己看到过的笑容,被贞德展露在别的男人面前,麦瑟脸上也没有任何波动,眼神空洞,死寂
绝望?这时候的麦瑟,已经没有那个多余的心思,去感知名为“绝望”的感情了。
“我让你给我道歉!你这杂碎!”
但就在这时,一声响彻大厅的怒吼,顿时从大厅的一侧传来——
那个肥胖的男人,此时正将自己那只肥猪般的拳头,生生砸在了麦瑟的脸上!
对于麦瑟顶撞了自己,并且还对自己熟视无睹的行为,这个已经喝上头了男人,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直接将自己心中的愤怒混着酒劲一起,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传达给了麦瑟!
这一幕顿时吓到了所有人,包括在舞池中间翩翩起舞的布莱泽和贞德,但这两人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情况
麦瑟的假发,在这时终于滑落在地。
“怎”
假发掉落,看到下面那真面目的那一刻,贞德的脚步顿时戛然而止,目光瞬间变得充满了惊愕,久久未能回过神来:“怎么会麦瑟”
卸下那顶滑稽的假发,那因为有假发压着而遮挡在眼前的刘海,也渐渐恢复回了原样,露出了那双令人恐惧的血色竖瞳。
“啊啊”
看到自己打了的人是个魔人,这个肥胖男人的酒劲瞬间便清醒了过来,那被酒精灌得通红的脸,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苍白。
“砰!!!”
但下一刻,他的身影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仿佛化作了一枚炮弹,生生撞击在大厅一侧的墙壁上,还撞翻了沿途的桌子,弄得满地狼藉。
而这一切,都源自麦瑟那抬起在半空中的腿
“”
麦瑟脸上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丝波动,空洞无神的双眼连一丝一毫的打量都没有,便直接化作一缕飘渺的黑烟,借着从阳台外吹进来的夜风,孤独地向外飘去
“麦瑟!!!”
在看到麦瑟雾化的那一刻,贞德才终于反应过来,那双湛蓝的眼眸中渐渐泛起了泪光,向着黑雾飘散的方向迅速迈开了步子,想要追上离去的麦瑟,想要跟他解释,然而着急的她,这时候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穿的不是那身修女服,不是便于行动的平底鞋,而是一身洁白的礼服,和一双根本跑不动的高跟鞋——
但即便摔倒在地,贞德的目光也依旧停留在麦瑟消失的方向,但也仅仅只能无力地看着那最后一缕黑雾消逝于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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