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雾魔之母最后的举动,麦瑟一时间,也不禁愣住了。
它在最后一刻想的是什么?因为无法为自己惨死的孩子复仇,而感到不甘与悲伤?
一直以来,麦瑟都只是将这群魔物,当作野兽一般的存在,根本没有去注意过它们是否拥有感情,只是为了完成委托,或者为了消除威胁,而将它们消灭。
他对魔物并没有仇恨,只是为了立场,为了使命去屠杀它们,但从未真正去看清它们
它们是否拥有感情?
麦瑟原本是很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的,但是现在,这个答案,却突然有些模糊了。
这只恶魔母亲,已经变成一摊血肉模糊的尸体,被圣光照射过的地方,纷纷如同奶油一般融化,每一处伤口的边缘,都有着被火烤过一般的焦痕,伤口里面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森白的骨骼。
鲜血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从它的浑身各处大量逸出,背上那些曾散发着大量烟雾的气孔里,再也没有一丝灰烟飘荡。
遭遇到大量圣光的吹袭,对任何一只恶魔来说,都是相当致命的存在,但是它却硬生生拖着这幅身子,和麦瑟他们斗了将近三十分钟。
是出于对自己孩子被杀的愤怒吗?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知道,它为什么不像其他魔物那样,在感到强烈的危机感时立即逃跑,而是选择一直战斗下去,直到死亡。
“麦瑟”
当这份沉默持续了几秒钟后,才终于被贞德那略为感到悲伤的话语所打破:“我们回去吧”
看着自己身旁的女孩,麦瑟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
他不再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对他来说,眼前的女孩毫发无伤,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一开始制定计划的时候,他是完全不同意让贞德也加入进来的,他太过害怕,害怕贞德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是在贞德的坚持下,他最终还是同意让贞德躲在远处进行攻击。
有了那枚戒指的存在,她所拥有的力量,也已经不同以往,即便面对的不是被圣光克制的恶魔,她也有可以自保,甚至是与麦瑟并肩作战的力量了。
但即便明白这一点,麦瑟还是不敢轻易让贞德这个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的女孩,加入到猎杀恶魔的计划中。
不过,看着身边的女孩依然完好无损地走在自己身边,时不时地用那枚戒指吹散两人身边的浓雾,麦瑟就算有千万个担心,在这时也只得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至少,结果是好的,这就够了”
如此想着的麦瑟,再一次踏出了脚步,默默地跟在贞德的身边。
“麦瑟,能告诉我吗”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后,一直保持沉默的贞德,突然抬起了头来,看向位于身旁的麦瑟:“我们在遇见魔物的时候,难道一定要杀死它们才行吗”
麦瑟对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讶异,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
“它们也是有家庭的吧”贞德微微叹了口气,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眸,也略微黯淡了一些:“不杀死它们不行吗?”
“不杀死它们,它们就会杀死你。”面对提出这个问题的贞德,麦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魔物没有理性,它们不会明白‘怜悯’为何物,所以遇到它们的话,要么干掉它们,要么被干掉,这无关喜好与善恶,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变成猎物。”
听到这番话,贞德似乎有些失落:“是这样啊”
看到贞德这幅样子,麦瑟也不禁有些头疼地摇了摇头:“不要过于在意刚才那只雾魔之母,如果不干掉它,我们就会被它干掉,而且这片浓雾也不会消散”
“可是”
贞德刚刚还想说些什么,却又立即被麦瑟拦住了话头,他的一双大手立即按上了贞德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面朝自己,用极其认真严肃的眼神看着她:“我知道你在怜悯那只恶魔母亲,但是假如不干掉它们,假如我们能侥幸冲出这片迷雾,让这些恶魔继续和平地生活在这里,它们就会繁殖得到处都是,虽然这里是极其偏僻的荒野,但也有旅人经过,他们将会变成这些恶魔的口粮,为它们去袭击下一个旅人提供能量,为它们的种群扩张提供营养,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还是会有大批冒险者,或者比我更加强大的魔人来消灭它们”
听到麦瑟的话,贞德一时间也不禁沉默了下来,那双蓝色眼眸里满是复杂的波动,似乎还是放不下这份沉重的心绪。
“唉”看到贞德这副样子,麦瑟不禁再次叹了口气:“不要太过有罪恶感,不要拿人类的观念去强加在魔物的身上,在它们的眼里,我们人类与猪狗一样,都只是用来填饱肚子的生物,怜悯它们,就是在轻视人类的生命,而且,它们本来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对于黛诺兰这片土地来说,它们只是一群外来者”
“嗯,我明白的”贞德似乎想通了一般,虽然眼神里的悲戚之情仍在,但那张略为忧郁的脸蛋上,却也重新焕发出坚强的笑容:“我只是看到那个雾魔之母的举动,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而已”
“以前?”麦瑟有些疑惑:“是你进入孤儿院之前的事情吗?”
“嗯”贞德点了点头,但是很快便抬起头来,对麦瑟温柔地笑了笑:“不过,那都不重要了都已经变成过去了”
“这样啊”麦瑟很明显能感觉到,贞德是在强装笑容,他隐隐能猜到,她回忆起的,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感到快乐的记忆,他也不便问得太多:“振作一点我们该回去了”
“嗯,我们走吧!”
贞德一边说着,一边立刻转过了身,默默朝着前方走去。
看着她前进的身影,麦瑟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该安慰她,但是又担心自己说得太多,会让她更加伤心。
但是没过几秒钟,贞德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看到她这般举动,麦瑟不禁愣了下:“怎么了?”
“我”贞德慢慢回过了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身后的麦瑟笑了笑:“我忘了我们来时的方向是哪边了”
“”
麦瑟的眉头忍不住抽动了两下,贞德这个突如其来的犯迷糊,成功地将他心中纠结的思绪一扫而空了。
看到那抹俏皮的笑容,麦瑟的心情,也不禁跟着放松了下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麦瑟那一直毫无波动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了淡淡的微笑:“跟我来吧,走这边”
闻言,贞德立即踏出两步,跟在了他的身后:“嗯!”
与此同时,另一边——
“你们说,麦瑟哥哥和贞德姐姐去了哪里啊”
此时此刻,周围的浓雾已经开始有些要退散的迹象,只剩下徐徐风声从四周传来,但是再也没有任何令人感到恐惧的凄厉鬼嚎,加上那顶牢不可破的金色保护罩笼罩着自己等人,这些被贞德和麦瑟遗留在马车上的孩子们,也渐渐从危险带来的恐惧中走了出来,很快便感到无聊了起来。
杰克百无聊赖地一边把玩着自己那头鲜艳夺目的红发,一边向身边的艾玛和其他孩子们说着:“他们俩人去了好久哦”
“这附近都是山谷,而且还都是雾,能去哪里?”爱丽丝不禁白了一眼杰克:“麦瑟哥哥之前那副样子,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做出那种举动吧贞德姐姐去找他了,再过一会儿肯定就能回来了吧。”
帕克无聊地打起了哈欠:“总是再过一会儿,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时了啊”
蕾娜有些担心地看向马车外面,弱弱的语气里满是焦虑与不安:“呜他,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啦!麦瑟哥那么强,怎么会出事啦!”
听到蕾娜担心的话语,艾玛立即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着她和其他的孩子们:“倒是你,蕾娜,该你出牌了哦!”
“啊?哦,哦”
说完,蕾娜便从自己手中的纸牌里抽出了一张,丢在了众人中间的空地方,而那里已经被许许多多的纸牌堆满了。
在修女长还在昏迷,贞德和麦瑟不知所踪的现在,这群孩子在安顿下来后,百无聊赖的她们,最终选择玩起了牌,来度过这段时间。
毕竟,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存在于她们身边了,所以也都放松了下来。
“呜”
突然,在一旁昏睡的修女长竟渐渐醒了过来:“我这是”
身体四处传来的疲累感,让修女长一时竟然无力从地上支起身来,还是身边的艾玛扶着她起来后,她才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状况:“我们这是安全了?”
“是呀”艾玛果断地点了点头:“周围那些恶魔似乎已经被剿灭了”
“那贞德呢?”打量了一遍周围后,修女长这才确认少了两个人:“贞德和麦瑟,他们人呢?”
杰克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回答着修女长的话:“麦瑟哥哥和贞德姐姐跑出去了哦!”
“跑出去了?”修女长不禁愣了一下,但是下一刻,便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头:“他们为什么要跑出去?”
“不知道。”孩子们纷纷摇了摇头,然后帕克继续说着:“就看到麦瑟哥哥和贞德姐姐抱在了一起,然后麦瑟哥哥就冲出去了,贞德姐姐也跟上去了”
“哈?”
听到帕克的话语,修女长竟然在惊讶之下直接愣住了,那张端庄冷静的苍老面容,还是头一回在孩子们面前露出如此震惊与讶异的表情,她内心中的震撼由此可见一斑:“你你说什么?”
不只是帕克,就连旁边的爱丽丝和艾玛都愣住了,但是很快便回过了神的爱丽丝,立刻挥动拳头,朝着帕克的脑袋上轻轻打了一下:“你这种说法很容易引人误会的好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修女长那刚刚清醒的意识,差一点又要被这群孩子们说出的话语,给震惊到晕过去:“蕾娜,你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哦”蕾娜弱弱地点了点头:“麦瑟哥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就抱住了贞德姐姐,但但是贞德姐姐大叫了一声后,麦瑟哥哥很快就松手了,但是好像很很痛苦的样子,还叫贞德姐姐不要过去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然后贞德也跟着冲出去了吗”听到蕾娜的话,修女长这才终于像是放宽心了一般,虽然脸上依然忧色重重:“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
“砰!”
就在这时,闪耀着淡淡金色光芒的保护罩外,突然传来了一道空爆声,虽然很轻微,但是在周围这片宁静的环境里,却是那么突兀而清晰。
“啊!找到了!”
在那空爆声落下后,外面的雾气竟然在修女长她们面前骤然活跃了起来,马车右侧的空间,竟然被轰出了一个宽达数米的真空。
从那空泡一般的空间里传来的,还有那令人熟悉至极的声音:“孩子们!都没事吧!”
随着声音一同出现的,正是贞德和麦瑟两人的身影。
“贞德!麦瑟!”
看到两个人那狼狈的样子,修女长也不禁发出了惊呼:“你们两人没事吧?”
听到修女长的话后,两个人这才注意到,在之前的战斗中,自己的身上都已经被鲜血所沾满了,麦瑟的衣服有着吸收血液的效果,所以只有头脸看上去有些吓人,但贞德那身修女服,怕是必须拿去洗了。
这副样子在普通人眼中,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两人不禁相视一笑,似乎都在为彼此的狼狈样子感到滑稽。
“我和麦瑟一起把引起迷雾的源头解决了”贞德一脸轻松地对罩子里的人们说着:“现在已经安全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虽然对两人到底遭遇了什么感到好奇,但是车上的人们这时候也不打算问个清楚了,纷纷做好准备,解除这面保护众人的光罩后,便由麦瑟继续带着众人,朝着前方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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