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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了晚上。
顾宸钧一身淡黄色的单衣，外面套了一顶明黄色白边儿的披风，也不坐轿，在风里走了许久才到这上将军府。他身后也只是跟了一个星浮，没有让人通报，径直进了只有沈越凌一人的灵堂。
星浮找了一个蒲团，放在沈越凌的身旁，之后便退下去找弟弟星沉。
顾宸钧走过去与沈越凌并肩跪下。
“皇上来跪一个已经归隐的上将军，恐怕不太合适。”沈越凌至始至终都没有往旁边看一眼，但是他就是知道身边的人只会是顾宸钧。
顾宸钧垂眼看着自己的膝盖，轻声道：“阿凌，我是说过我是有苦衷的，但是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好像也并不觉得沈越凌会相信自己。
“那是什么样？”
灵堂里一片沉寂，仿佛这里躺着的并不只是沈野一人。
“不说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顾宸钧轻叹一口气，“现如今，阿凌你不管我怎么说都不会信的。”
“知道我不会信，你为何又要来？”
“白天……这里应该有很多人来过，所以我想晚上可能只有你一个人，想着来陪陪你，仅此而已。”
“可是，你是我的杀，父，仇，人，”沈越凌突然提高了音量，“你还有什么资格过来看他？”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真的有苦衷……”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是什么吗？”
顾宸钧茫然地抬头看着像头猛兽一样的沈越凌，只听眼前那人一字一句道：“我最讨厌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没有恨，还要做出这样的事情逼我恨你！”
顾宸钧默默起身，站了良久，才低声道：“我懂了，我这就走。”
顾宸钧一走，外面的风更加肆虐地灌进灵堂，沈越凌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谁挖空了一角，再也填补不上。眼泪顺着那张年轻俊逸的脸颊落下，只恨不能能将地面水滴石穿。
如行尸走肉一般，顾宸钧出了府门找不到何处可去，顺着大门根儿坐下，靠在门口，凝望着对面的街道。
星沉许久未同星浮坐下谈天，说话也不似以前一样一字千金，至少还会主动问问兄长的近况。
“兄长近来可好？”
星浮愣了一愣，忙慈爱地点头，又称许他：“弟弟长进了不少，为兄甚是欣慰。”又关心了一阵，“弟弟的伤可好了？”
“祭坛的药很好。”
“这样的话为兄就放心了。”
星浮又提了提说过的放风筝一事，但是说过之后看星沉一脸茫然的样子便知道又没戏了。
罢了罢了，还是陪珠儿玩吧。
冷场期间星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忘了给星浮添上一杯，星浮只好自己动手。星浮有些纳闷，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弟弟这么不可爱呢？
星浮正想提出什么话题，却听星沉再次开口：“兄长可知沈野将军一事，果真是皇上所为？”
星浮内心：原来是要套消息……好感度减一。
“这件事，还不到可以说的时候，这是皇上的一个大计。此事若成，将离以后定会太平不少。”
“那我去看看上将军。”
星浮内心：套不到消息就想跑？好感度减一。
“且慢，弟弟，为兄有意中人了。”这样你总该先来问问我意中人是谁了吧？
“是吗？”星沉还是面无表情，“我也是。”
星浮内心：？？？竟然不好奇，也不关心自己的兄长？可是，星沉竟然有喜欢的人，好好奇哦！
“弟弟的意中人是谁？”
“不能说。”
“……”
“兄长的呢？”
“不太好说……”
“那告辞。”
“那好，弟弟慢走。”
于是两人这十几年来持续时间最长的对话宣告结束，可喜可贺。
星沉替沈越凌拿了一件大氅，去灵堂陪他。星浮则出去找顾宸钧。他找遍了整个上将军府都没有看到顾宸钧的身影，便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找。
却在大门口看到了跌坐在地的顾宸钧，他急忙上前将他扶起：“皇上，你这又是何必？”
顾宸钧拉了拉垮下去的披风，裹紧身子：“我们回宫吧。”
一路无话。
沈野下葬的那天，下了瓢泼大雨，时人都说这是老天爷都见怜了。
隔天便是除夕，这天夜里宫里开始了一场极为冷清的年宴，到场的人里没有沈越凌，顾宸钧冷着一张脸，独坐于殿上喝着闷酒。底下的大臣都无心欣赏乐曲，各怀心事。
除夕夜里的钟声一响，顾宸钧开始赐菜。御赐的七道菜里三道给了沈越凌，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觑。
座下的人中不乏两朝元老，年宴散去之后，几个老的凑在一起谈论两任上将军。
“你们说这上将军一职是不是太邪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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