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和这种脱线的人在一起，遇见的事也经常会偏离正常的轨道？
沈姝自怨自艾的想着。
她从山体的缝隙缩回头，林下正跪在地上拼命往外呕水，吓得猛往边上挪了几步，惊恐的说：“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你回河里了。”
沈姝轻声骂了一句，“傻瓜。”然后向刚才因为过于恐惧而紧闭双眼所以错过了整件事的旱鸭子解释道：“本来我们在跳下去的时候，在回头崖附近有一股暗流，会将我们直接送进对面老龙壁下方的一处地下水道，要是没有意外，我们现在恐怕已经顺利的进去了。”
说着指了指那处裂缝，“可那架投石机刚刚扔了一块大石，扰乱了水流，我们就被冲到了这里。不幸中的万幸，刚巧有这一人多宽的裂缝，我们才捡了条命，否则只能等开春去下游捞我们两个了。”
林下打量了一周，发现和沈姝两个人在一个宽阔的石洞里，透过裂缝的光，还能依稀看出周围人工开凿的痕迹。洞内的温度浑然不似深冬，除了潮气很重之外，一点也不寒冷。林下扔掉已经湿透的棉袄，只留下一件单衣，然后识趣的转过身。
“那这里是哪？”
“巴肖天不是说了，这老龙壁共有三处入口，如果我们之前要走的是忘川水，那么现在所在，恐怕就是奈何桥了。”沈姝说话的同时，也在脱掉棉服。
“可你不是说奈何桥已经封闭了吗？怎么又能走了？”
“唉”沈姝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总是遇见让人头疼的人，有远处的对手，也有身边的傻瓜。
“孙铭举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只有当年的天生董太麟才能比肩，恐怕他是用什么方法推算出了奈何桥的位置，然后用蛮力将老龙壁的封挡破坏了。”说着话，沈姝又扒在裂缝处观察了起来，“我们趁现在快走，等一会他们修好了投石机，马上就会追上我们。”
“他们去哪了？你不是说没有危险吗？”师博扬不再顾忌巴肖天是不是救过自己的命，愤怒的揪着他的领子吼叫。
“小师。”蓝心玉劝开了两个人，“他又不知道会突然掉进来一个大石头，就是我们两个，不也是靠水性尚可才勉强借着恢复的水流游进来吗。”
几个人虽然是被暗流推进了这个入口，可毕竟闭气了好久，都有些体力不支。
师博扬懊丧的站在一旁，身形长大的汉子看起来矮小了一圈，上次因为自己的自负而将十几名兄弟葬送在此的记忆还历历在目，没想到终于踏进了日思夜想的宝库，却丢了沈三小姐，而且凶多吉少。
巴肖天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十几年没和人说过话，终于想开口说话时，那个他愿意对话的人却不在了，因为一直一个人长大，所以他并不知道，涌上来的那种感情叫做友谊。
蓝心玉毕竟年纪比较大，经历的生死也很多，再加上多年修道心得，劝慰道：“伤心无用，巴小兄弟，我们能不能回去找一找他们？”
巴肖天神色暗淡的打了几下手势，翠翠翻译道：“他说，那股暗流的力量你是见过的，鱼都不能倒着游出去，况且，他只知道进来的路，并不知道出去的路。”
“什么？”就连蓝心玉的心性都控制不住情绪，“那我们怎么出去？”
“我不知道，外公只告诉过我，通向山爷爷核心的路，还说不要轻易尝试，山爷爷一向只能进，不能出。”
“那我们能不能找到巴肖天他们？”
林下正与沈姝并肩而行，穿过宽阔的大门，路一下窄了起来。而光线也随着他们的深入而越来越暗淡。
“等一等，我记得这上面说”沈姝说着拉开湿透的衣衫，掏那件藏在里怀的拓本。林下脸上一红，想起似曾相识的一幕，那次因为多看了一眼所以欠下了沈姝一笔，赶忙移开视线。沈姝警惕的看他时，他正扭头在别处，这才安心快速的将东西拿了出来，仔细研究着。
“这上面说，忘川水，奈何桥，黄泉路最终都会汇合成一条路。那这么说的话，我们只要一直走，最后就会见到师先生蓝老道他们。”沈姝说着，又摸出了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菱形吊坠，她轻轻一扣，揭开了吊坠上的覆盖，微小却明亮的柔和光线直射出来。看着林下匪夷所思的表情，沈姝解释道：“这是夜明珠磨制成的，亮度虽然比不上灯瓶，聊胜于无吧。”她无意炫耀，并没有向缺乏常识的林下特殊解释，这样的珠子，就算是皇帝得了也不肯加诸一刀，而是直接整棵镶在帽子上。
沈姝将项链挂在脖子上，林下不敢继续欣赏，目视前方继续跟她赶路，走了一会，沈姝突然发问：“你不好好在家喂马，为什么在这？”
“我不是说了，陈夙昌叫我来的。”这个回答明显中气不足，透着心虚。
“师先生和蓝老道都不在，你就说实话实说吧。”沈姝并没看他，只是语气平淡的说。“如果陈夙昌和朝廷的人是一伙，你也不至于和我们在一起。”
“唉”林下早知道瞒不住她，索性和盘托出。“陈夙昌来信说李霈遇到了危险，而到现在我也没见到他俩。”
“那就能解释通了，李霈陈夙昌已经与他们翻脸了，虽是废皇子，可依然是其他人的眼中钉，急于除掉他也是正常。那如果你一直找不到他们怎么办？或者说，你找到的只是他们的尸体又怎么办？”
“我”林下一时语塞，找不到他们，他可以一直找下去，可如果他们已经遭了不测呢？这个问题林下一直不敢想，自己会做什么？难道像林羡之当年一样闯进皇宫，亲自质问皇帝为什么不肯留自己的儿子一条活路？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前方幽暗处传来了人声，林下抽刀在手，警惕的听着。
“你就别生气了，那地突然陷下去，你又没提前和我说，我一时情急出手也是正常的。再说你伤得又不重，反倒我现在耳朵眼里都是泥，可能泥都灌到脑子里去了。要不你也打我一拳，我绝不还手，我看这里瘆的慌，你不和我说话也行，咱们在这都等了这么久，要不再往前走走？”
然后在林下记忆中本来清朗动听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却十分含糊，“要走你走，碰见了鬼怪你也大可以一拳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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