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先带我去谷主的闭关密室。”
李老的地位并不高于初一，但显然有更高的威信，而且辈分最大，他说的话很少会有反对。
“好。”点了点头，初一转身一跃至高处，眨眼便消失在了死气化作的无尽灰雾中，李老紧随其后，最后还特意嘱咐，“黑煌小友就先交给王婆你来安顿了，暂且先别带他入谷，这沉淀百年的死气以他目前的状态还顶不住。”
余下护法先后散去前，均又打量了黑煌数遍，无论是怀疑还是无奈亦或是复杂，终也没有再多言半字，转身没入了灰雾之中。
“狗子随我来。”王婆拍了拍黑煌，那只僵硬的手还是寒冰一般，令后者忍不住打着冷颤。
“心脏跳动的声音，真是怀念活着的感觉啊”她呢喃自语，脚下生阴风阵阵，都看不到脚在动，可那速度却快的离谱，后面本就快虚脱的黑煌挣扎着，连滚带爬才好不容易跟上。
途中，黑煌看到了无数张牙舞爪的藤蔓，尖刺密布的荆棘，在动！随着吞吐的死气蠕动着，影绰绰像是有无数厉鬼在那边，很开他甚至真的听到了哭嚎声，好似从时空另一端传来，怨气冲天，听得他心惊胆战。
“前前辈，那些东西是什么啊，怎么还会发出这么渗人的声音”喘着粗气，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死人都见了这么多了，还怕这种只会唬人的玩意？”
王婆头都不回，但还是回答了黑煌的问题，“这里的死气怨念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神识超乎寻常的强大所以没有收到影响，要是寻常修士怕是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撑不过来就得被幻象生生吓死！”
“那些藤蔓和荆棘就生在这阴邪之地，年深日久成个精当个怪在正常不过了。”
“那前辈，它们为什么在喊救命啊”黑煌的声音都在发抖，因为那哭嚎声转而化作了凄惨的哀求。
“救命救救我！我想死！我想死啊！”
这时不远处的一根巨大荆棘突然向着王婆抽来，并且黑煌看到上面还隐隐浮现这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人脸！
王婆指甲微微一跳，周身死气暴起，化作一只长满黑毛的大爪子，瞬间攥住那根荆棘，像是拽着长鞭，卷起阵阵阴风，就看着那张扭曲的人脸还是在干呕，然后就没了动静
“哎呀，可算是烦死老婆子我了，要不是初一不许，真想把这些呱噪的玩意撕成碎片！”
“前前辈，那张人脸”黑煌身下发软，咳着血玩命般追上了王婆，就差把她一把抱住。
“那都是初一搞出来的，这百年来到我们这破地方搞事情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王婆意味深长的笑声让黑煌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继续道：“不管是人也好，妖也好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东西，那些不怕死的家伙们连鬼兵那关都没过去就被撕成了碎片。”
“你多少也知道咱这破地方以前发生过什么，大劫降临后算是我们这些护法，下面的长老以及谷内所有弟子一个都没跑，愣是和那些杀千刀的玩意打了一晚上，实在打不过，谷主也中了圈套不知被弄到了哪去，估计也没活下来。”
“后来吧，我都实在打不动了，那些杀千刀的玩意就把三百长老活擒，好像在逼问什么，记不清了反正那三百个蠢货是真的愣，连句假话都不会说，最后就被扒了皮，抽了筋，整张脸都被撕了，最可气的是连嘴都被扯到了后槽牙就是你之前讲过的那三百个咧了张大嘴还不长脸的蠢货吗，对，就是他们。”
王婆的语气听不出所谓滔天恨意，少有波动，甚至还有几分玩笑，但黑煌却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他的心跟着颤抖，不敢相信当时整个幽冥谷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以及那宁死不屈的悲壮惨烈。
“剩下的那些弟子死的倒是痛快，只是大多都没有全尸唉，本来还有不少天赋好的弟子能活下去，可是那帮愣小子就是怎么都不肯背叛归降，结果被生生折磨死了，女的被奸杀，男的被凌迟，那有道侣的就更刺激了，换着法子的生不如死老婆子就纳了闷了，那帮天杀的玩意怎么就能想到那么多没人性的手段？”
王婆嘬着牙花子，这应该是他生前的习惯，乍一看还真像个话多的寻常老太太，“我们几个就都打算自爆，这不也能死的体面点嘛？结果初一不肯啊，嚷嚷着死都要报仇，她的狂躁的脾气你也见识过了，就是个火药桶子一点就炸，老婆子我也是万万没想到，那丫头死了这么多年脾气是一点都没变，真的是不忘初心！”
再看向眼前这位已死多年的老妪，想到那几次三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初一，男女老幼皆有的余下护法，三百位身披甲胄的无面人以及三万七千冤魂恶鬼，黑煌心头悸动，肃然起敬，他从未对任何人或事生出这样的情绪。
“前辈，那后来呢”
“后来啧”王婆掩去了笑中的苦涩，只留下可怖的阴冷，“你这狗子问题倒是多，从头到尾一直都在问，后来的事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扯太远了，刚刚你不是问那些烦人的玩意到底怎么回事吗？就是咱这破地方后来风水也坏了，大凶之地很邪性，甭管什么东西，只要是活的，在这死咯那三魂七魄就得永远留在这！除非来个神魂境老怪”
显然，王婆不想再说下去，黑煌也很识趣的没有再去问，只是这话题转的确实有些生硬，难免尴尬，到好在轻松总归要比沉重更好适应，也不敢打断插嘴，静静听着王婆咕哝不已。
“那些孤魂怨灵的意识很快就被死气怨念腐化，最后就成了一团怨念，眼看就要彻底寂灭，初一觉着少了这些呱噪的声音怪无聊的，就把那些残魂怨念拘来，转头封到了那些藤蔓荆棘中。”
“也不知道这融合到一起究竟是个什么玩意，除了喊救命剩下的时间就在嚎，初一还说当成宠物养”
“宠物？”黑煌整张狗脸都在抽搐，随之脑补出一幅让他头皮发麻的画面，一个无比狂躁的女尸僵硬的脸上挂着一抹诡异冷笑，轻轻抚摸着一群一边哭嚎一边喊着救命的藤蔓荆棘
“嘶嘶嘶宠萌主美，好有爱的感觉”
“这玩意别说你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这个死人都被吓了一跳。”王婆孩子喋喋不休，脚下却停住了，安顿黑煌的地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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